沈俊 | 老轮船码头

morpheus

老轮船码头

沈俊

在我六岁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四舅带我去扬州游玩；那是我第一次踏足轮船码头，乘坐汽笛悠鸣的轮船远行。这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与体验。

轮船码头位于兴化城区的小南门，那里总是别样的热闹与繁忙。那天傍晚，我紧紧地跟着四舅的脚步，走在城内唯一的大街牌楼路上；随后在百货公司对面有条蜿蜒曲折的小巷，我们沿着蛇状的小巷，一路向南，左拐右弯，穿过了一条又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巷子。

随着我们的视野逐渐开阔，远处喧嚣声阵阵传来，人群也渐渐多了起来，小商贩们混杂在人群中吆喝着小生意；我被一个会做各色各样糖人的老人所吸引，他正捏制着孙悟空的虎皮裙，我还没看够就被四舅使劲地拽走了，跟着熙来攘往的人流，径直来到了候船大厅。 

大厅的天花板上，一个高音大喇叭，一遍接一遍高频率地喊着：“往上海—南通—高港方向的旅客，往南京—镇江—扬州方向的旅客，准备上船了！”听到“扬州”，四舅赶紧拉着我去检票，庆幸刚才四舅没让我看完制糖孙悟空整个流程，否则就来不及登船了。 

船舱里是两排上下铺的铁床，中间是个狭窄过道，前面的人找到位置坐下，后面的人才可以走过。我和四舅的座位是下铺，上铺的人已经来了，四舅好像认识他，他们随便聊着天。四舅让我吃完干粮就躺下，船要开整个通宵，第二天早晨才会到达目的地扬州。

   

随着阵阵清脆的汽笛声，轮船驶离了码头，我半卧在铁床上吃着面包。这时，船舱里异常热闹。有人在铁床上捉对下棋，有人在围坐打牌，爱抽烟的男人大多嘴里叼着没有海绵嘴的香烟，而四舅抽的则是带海绵嘴的香烟，听他说是上海烟，言语中满满的优越感；船舱里弥漫着缭绕烟雾，爱吃零食的女人们往往嘴上嗑着葵花子或炒蚕豆，张家长李家短地聊个不歇。

船行不一会儿，我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夜里尿急醒来，听到四舅均匀地发出呼噜声，我没有打扰他；在舱里灯熄下，我摸索到一个“尿壶”，似乎与家里的摆布一样，也是放在我的床下。

等到次日凌晨醒来，天已经蒙蒙亮，我看到四舅满脸堆笑地掏出那包“珍贵”的上海烟，殷勤地递给上床的那个人抽，我这才知昨夜发生了意外。原来我床下的“尿壶”，其实是上床那个人的布鞋，那是我在睡眼惺忪下闹出的笑话；在听闻四舅对着那个人半开玩笑地讲着童子尿的妙趣时，我的羞耻感好像有所减弱，只是后来长大忆起此事仍觉可笑。

我们上下床几个人正边打招呼边说笑时，船舱里倏然热闹起来，有的在忙乱穿衣，有的在轮流洗漱，有的在吃着零食，还有的在甲板上欣赏江边的风景。 

   

简单早餐后，我和四舅也来到了轮船甲板，伸伸懒腰活动一下身体，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饱览着一路的美景。远远的，渐渐的，我们可以看到扬州城的轮廓了；随着轮船慢慢驶向码头，我们越来越兴奋与激动。

终于，轮船靠岸了，我们跟着争先恐后的人流，迫不及待地下了船，开启了我的第一次扬州之旅。此次童年行旅，虽然已经过去许多年，但那段美好的记忆依然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现如今，兴化小南门的老轮船码头，早已随风而逝成为历史，只留下脑海里的斑驳印记——那码头上的灯火璀璨，那候车室里的人影绰绰，还有轮船进出码头，传入耳鼓的，一声声汽笛的长鸣。

           

作者简介

沈俊，江苏兴化人。泰州市诗人协会会员，兴化市作协会员。热爱读书，喜爱写作，已有不少作品发表于纸媒与微刊。

来源：可以兴xhwx

编辑：吴勇胜、陆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