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世间》“全剧终”的字幕出现时,我忍不住哽咽了。
从大年初一开始,每天晚上守在屏幕前,和周家三兄妹一起走过了50年,当突然要跟他们说再见时,心里万般不舍!
这两天,我在网上看到一个视频:用8年时间,一笔一画手写了115万字才完成《人世间》的作家梁晓声,在电视剧的拍摄现场一度哭到不能自已……
△梁晓声在拍摄现场落泪
眼圈红肿、眼泪止不住往下流的梁晓声,何尝不是电视机前的我们?
丁勇岱、辛柏青、雷佳音、殷桃所饰演的周志刚、周秉义、周秉昆、郑娟,让我们牵肠挂肚,而对于梁晓声而言,眼前这些鲜活的面孔,却正是自己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
剧中的父亲周志刚经历、性格与梁晓声的父亲很接近;
大哥周秉义的身上,能看到梁晓声亲大哥的影子;
周秉昆、郑娟的人物性格更取材于他的四弟、四弟媳!
就连让万千网友遗憾的,没拍上一张全家福,也是梁晓声家的真实经历!
梁晓声作品《人间清醒》截图
电视剧已经剧终,周家兄妹各自的命运也在大结局中落幕。
然而,对于迟迟不舍得跟这家人说再见的我们,或许只有真正了解了梁晓声一家人的命运,打开他亲手埋在剧中的一颗颗彩蛋,才能真正看懂《人世间》。
01 梁晓声现实生活中的大哥,只有周秉义的前半生…… 《人世间》中的大哥周秉义从小就是全家的骄傲。
这个角色几乎寄托了作者全部的英雄主义。
而梁晓声现实生活中的大哥,只有周秉义的前半生,后半生却是一个天才陨落的悲剧……
梁晓声的大哥叫梁绍先,从小就聪明好学,和“别人家的孩子”周秉义一样,“他的同学和老师都认为,他天生似乎是可以考上北大或清华的学生。”
剧中,作为大哥的周秉义没少替弟弟妹妹们挨训受过,是有情义有担当的好大哥。
在梁晓声的记忆里,永远忘不了自己三四岁时,因为馋吃一块蛋糕,当时也只有十来岁的大哥冒着瓢泼大雨去给他买,回来时摔得胳膊腿到处都是血口子,却把蛋糕好好护在胸口。
还有一次,梁晓声偷吃了一块肉,父亲解下皮带对他劈头盖脸一顿打,哥哥跪着向父亲求情,见劝不动父亲,他竟猛地端起一碗卤水喝了下去,吓得父亲住了手。
梁晓声兄弟姐妹与母亲的合影
大哥上高三时,因为家里的经济过于困难,不得不中止了学业去菜市场卖菜。
几十年后,梁晓声每每回忆起大哥把卖菜挣到的两角多钱交到母亲手里的一幕时,还是会忍不住掉眼泪……
尽管高中没上完,大哥还是坚持参加了高考。并考取了唐山铁道学院。
剧中的父亲得知儿子考上北大,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但现实生活中,让大哥和梁晓声都没想到的是,得知儿子考上大学,远在几千里外援建大西南的父亲寄来的却是一封绝情的信:老大!你太自私了!你心中根本没有父母!根本没有弟弟妹妹!你只想到你自己!你一心奔你个人的前程吧!
这封信看似绝情,其实充满了深深的不得已。
当时,梁晓声才十一二岁,下面的弟弟妹妹更小。
如果不上大学,就等于彻底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如果自己去上了大学,无异于把母亲和三个弟弟妹妹的生活推向更难熬的艰难……
在梦想和责任面前,梁晓声的大哥做出了跟电视剧中周蓉一样的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
然而,离家上大学后,负罪感时时刻刻占满了他的内心,直到再也撑不住,整个人走向了崩溃……
大哥离家后的第二年,梁晓声和母亲收到了学校发来电报:“梁绍先患精神病,近日将由老师护送回家。”
梁晓声把大哥领回家时,大哥还在不停地问:“家里还有人吗?父亲是不是已经死了?母亲是不是疯了?弟弟妹妹是不是成了孤儿……”
梁晓声听得泪如泉涌!
大哥从此成了全家人的痛:他发病时几乎把家里的所有东西摔得粉碎。
大哥在精神病院一住就是几十年……
而这几十年的住院费用都是梁晓声承担的。
1997年母亲临去世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真希望你哥跟我一块儿死,那他就不会拖累你了……”
办完母亲的丧事,梁晓声去精神病院看大哥,没想到大哥看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二弟,我好想你”。
梁晓声和大哥的合影 后来,梁晓声专门买了房子,把大哥接过来生活,请专人照顾。
他对大哥说:“等我退休了,咱哥俩一块儿生活。”
也许正因为自己大哥的命运多舛,梁晓声动用了作家的“特权”,给了《人世间》中的大哥周秉义,更好的命运:考上了北大、与相爱的人结婚,当上了市长……
一路搀扶着大哥、与大哥一起变老的梁晓声说:“在我看来,倒也别有一种圆满滋味在心头……”
02 周秉昆的原型其实是梁晓声的四弟
梁晓声在作客某访谈节目时曾说过,周秉昆的原型,正是自己的四弟梁绍文。
他们一家五个兄弟姐妹,他和三弟响应号召上山下乡,两年才回家一次,照顾疯癫大哥和年幼妹妹的重担几乎全压在四弟身上。
梁晓声的四弟
就像剧中的周秉昆一样,没上大学,到了酱油厂出渣车间工作。
梁晓声曾见过他劳动的情形:“斯时他们几名小工友,刚刚挥板锨出完几吨酱渣,一个个只着短裤,通体大汗淋漓,坐在车间的窗台上,任穿堂凉风阵阵扑吹……”
当年,跟四弟一样留在城里的年轻人大多不过十六七岁,对未来,他们迷惘和彷徨;对朋友,他们不分你我、抱团取暖。
很多人都曾为剧中一个镜头热泪盈眶,周父突然病倒,赶超、国庆等众兄弟拉着板车往医院飞跑,而他们的妻子们围着半清醒半糊涂的周母,连哄带安慰……
对梁晓声的四弟来说,也有这样一帮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工友。
剧中周秉昆给郑娟的“紧急联系人名单”中,除了哥哥姐姐,就是这五位工友。
他真被抓走之后,也是这些工友每天到家里来,帮助郑娟照顾周秉昆的母亲。
现实生活中,四弟的工友们,都认了梁晓声的母亲当干妈,这样的亲情延续了三十余年之久!
梁晓声的母亲病危时,是他们帮忙送进医院;
母亲逝世后,是他们坚持守灵、烧纸。
甚至连梁晓声都感慨,他们为干妈做到的,比自己这个亲儿子还要多……
2021年,梁晓声的四弟离世,但梁晓声依然跟四弟当年的工友们依然保持着联系。
他对他们说:“四弟虽然走了,你们依然是我的朋友,依然是梁家的朋友,你们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剧中的郑娟,面对苦难的坚韧如丝,其实在这个人物身上,有四弟妻子庞飞的影子。
庞飞和四弟结婚后,一起承担了照顾父母和大哥的任务。
即便是单位组织春游,她都依然把婆婆带在身边,替全家兄弟姐妹尽足了孝道。
大结局中的郑娟与周秉昆过上了相伴到老的生活。
现实生活中的庞飞,却在2007年不幸得了尿毒症,医生三次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接到消息的梁晓声,马上放下工作飞到哈尔滨,拿出准备好的20万元给四弟说:“弟妹只要有一口气,就不要放弃,救她生命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钱还不够用,二哥再给你寄,如果仍然不够,你就把房子卖了。弟妹病好了,二哥再想办法给你们解决住处!”
当时庞飞的亲弟弟也在场,他哭着说:“即使我姐姐走了,她也不会有遗憾了……”
梁晓声和庞飞 在亲情的包围下,庞飞被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
很多观众注意到,《人世间》的第46集中,梁晓声为我们埋下了一个彩蛋。
在周秉昆接受审判的剧情中,“审判长”的角色正是梁晓声本人扮演的!
他是决定《人世间》人物命运的作家,电视剧中,他扮演的是决定人物命运的审判长。
然而,在拍摄这段剧情时,梁晓声几度哽咽、无法继续。
因为当他看着眼含泪水的周秉昆时,那一刻,他面对的已经不再只是笔下的人物,那就是他的四弟……
03 “我的人生榜样,爸,是你”
剧中周家的父亲周志刚,是位参加“三线”建设的工人,而这也正是梁晓声父亲的真实经历。
梁晓声的父亲梁秉奎,和剧中的周志刚一样,十几岁时“闯关东”来到东北,成为新中国第一代建筑工人。
在孩子们还小的时候,就离开哈尔滨去往祖国的大西南,参加“三线”建设。
同电视剧中演的一样,梁晓声的父亲也是两三年才能回家一次。
梁晓声曾这样形容父亲:“在我记忆的底片上,父亲愈来愈成为一个模糊的虚影,三年显像一次。”
当时,梁家七口人,全靠父亲每月的几十块钱过活。
父亲的工友曾对梁晓声的母亲说:“梁师傅舍不得打食堂的菜吃,二分钱一块豆腐乳,他能吃三天!”
背负着巨大经济压力的父亲,处事难免专制、暴躁、严厉。
剧中的周志刚如此,梁晓声的父亲也不例外。
周志刚很少对周秉昆说温情的话,一有矛盾,更是动辄对他拳打脚踢。
而梁晓声的父亲也是老一辈“严父”的典型代表。
他曾因为梁晓声的衣服被同学划破,不由分说地打了他一耳光。
像剧中的周秉昆一样,梁晓声也曾对父亲不理解、甚至一肚子怨恨,觉得父亲从未真正爱过自己,父子之间充满鸿沟和芥蒂。
直到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
梁晓声下乡第七年,连队想要推荐他上大学,为了把握住这唯一的一次机会,他平生第一次写信给父亲要钱。
但信一寄出他就无比后悔,家里的实际情况他最清楚,他这是要把全家推向绝境啊,父亲一定会像之前痛骂离家上大学的大哥一样将他痛骂一顿!
梁晓声与父亲
可他没想到信寄出后,父亲汇来了两叠钱,汇单的附言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错别字:“不勾(够),久(就)来电。”
为了儿子的前途和梦想,曾经那么不近人情的父亲像是变了一个人……
梁晓声攥着手中的钱,内心又暖又愧,百感交集地大哭了一场。
剧里的周志刚退休后,还在近郊的工厂找到了一个工作。
晚年的梁父也有了新工作——在多部影视作品中担任群众演员。
虽然他演的大都是迎着镜头走来、背着镜头走去的角色,但是他认真到了极致。
有一次,导演让他等戏,他就端端正正地坐在台阶上,把戏服的后摆搭在背上、前摆放在膝上,惟恐沾上一点尘土,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等梁晓声去接他时才发现,导演早就把他忘了……
《白龙剑》剧照
剧中的周志刚,是与孙子下棋时突然去世的。
而梁晓声父亲的晚年,也在儿女身边享受着天伦之乐。
晚年的梁父到了梁晓声家,“变成一个通情达理的,家里家外都毫无脾气的老头子了”。
接送孩子,买菜,做饭,乃至洗衣服,拆被子,换煤气……
甚至连公共楼道、楼梯、厕所、水池都打扫了。
连梁晓声的朋友都说:“你的父亲真是一位好父亲、好老人。”
梁晓声一家人和父亲
越来越懂得父亲的梁晓声慢慢觉得:"在我的情感世界中,父亲愈来愈成为一个我想要报答而无力报答的恩人。"
周秉昆在剧中对父亲说的那句话也正是梁晓声的心声。
“我的人生榜样,爸,是你。”
04 梁晓声又是剧中的谁?
《人世间》背后的真相并不止于此。
很多人不禁好奇,梁晓声本人都是剧中的谁呢?
其实这本局中很多人身上都能看到梁晓声,他把自己的人生经历融入进每个人物的一点一滴。
和周秉义一样,在兵团插队,考入名校的是他;
和周蓉一样,喜欢读书,成了大学教授的是他;
和冯化成一样,擅长写作,当上著名作家的是他;
和周秉昆一样,曾在木材厂工作,又进入出版社,为一大家子人的生活处处操心、殚精竭虑的也是他……
梁晓声在每个人物里面都温情地放入了自己灵魂的“碎片”。
一个个人物连缀起来,成为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梁晓声”,无数个“梁晓声”,
让我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剧中所呈现的,每一个中国家庭走过的饱含艰辛又充满爱与温情的五十年。
这也正是从40后到00后,几代人能同样为《人世间》牵肠挂肚的答案。
因为它写的、拍的、展现的,就是我们的祖辈、父辈,就是我们自己,就是一代又一代勤劳坚韧的中国人的故事!
正是平凡的我们,书写了这样一部奋斗与拼搏的史诗,也正是我们自己,奉献了让我们一次次泪流满面的《人世间》……
荐稿:张永辉 编辑:吴勇胜 总编辑:陆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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